邓家召开常委会议

十七日上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在邓小平家召开,邓小平、杨尚昆、薄一波和赵紫阳、李鹏、乔石、胡启立、姚依林参加。现根据会议纪录予以综述。

会议一开始,赵紫阳先简单地介绍了学潮的情况,赵紫阳说,现在绝食的学生被推到台前去了,想下来也下不来,事情很棘手。当前最重要的是要说服学生把绝食和他们的要求分开来,让绝食的学生先从广场上撤下来,回到学校去。否则,广场上瞬息万变,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局势很紧张。

杨尚昆:学潮发展到今天,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来,首都是不是发生了动乱?是。现在已经闹得连国事都不能正常进行,连欢迎戈尔巴乔夫的仪式和接待活动都不能正常进行,闹得连走路、上下班都成了问题,首都还有什么秩序?还能说没有损害国家利益、社会利益?还不是动乱?我们谁要承认这种行动不是动乱,那还怎么进行改革、开放,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但是,我们必须把煽动、制造动乱的极少数人,和动机纯洁的学生及其他善良的人们严格区分开。

李鹏:我认为,学潮的升级,事态发展到现在这样难以控制的局面,紫阳同志应该负最主要的责任。本来,在他出访朝鲜期间,政治局常委徵求他的意见时,他就打回电报明确表示『完全同意小平同志就对付当前动乱问题的作出的决策。。四月三十日回国之后,他在政治局常委会议上还再次表示,同意小平同志的讲话和四月二十六日社论对动乱的定性,认为前段对学潮的处理是好的。但是,没过几天,他却在五月四日下午接见亚银年会代表时,发表了一通同政治局常委决定、小平同志讲话和社论精神完全对立的意见,这篇讲话未徵求过常委们的任何意见。第一,在已经出现明显动乱的情况下,他却说、中国不会出现大的动乱。;第二,在大量事实已经证明动乱的实质是否定共产党领导、否定社会主义制度的情况下,他还坚持说。他们绝不是要反对我们的根本制度,而是要求我们把工作中的弊病改掉。;第三,在已经有种种事实说明极少数人利用学潮策动动乱的情况下,他还只是说、难免。。有人企图利用。,从根本上否定了中央关于极少数人已经在制造动乱的正确判断。赵紫阳同志的这番讲话,是鲍彤事先为他起草好的。鲍彤还要求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中央电视台当天下午就立即播出。赵紫阳同志的这番讲话,经过人民日报等报纸的报导,在广大干部、群众中造成了严重的思想混乱,给动乱的组织者和策划者撑了腰、壮了胆、打了气。李锡铭、陈希同同志就反映,在紫阳同志的讲话以后,北京市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有的说、中央出了两个声音,谁对谁错,以谁为主。,有的说。要我们同中央保持一致,同哪个中央保持一致?。有的高校做学生思想工作的干部感到、被出卖了。,伤心得流下了眼泪。所以,出现了高校政治思想工作几乎完全瘫痪的局面,致使现在的局势越来越严重。

姚依林:紫阳同志接见亚行理事会的讲话,不讲金融问题,只讲国内学潮,要是不看标题,谁都不相信这是一篇对外国人的讲话。我认为紫阳同志的这篇讲话是有明确意图的。这篇讲话讲学生的行动是爱国的,这可以理解。然后就提出我们确实有很多腐败现象,是和学生想到块了,我们将通过民主、法制解决这歧问题。这篇讲话根本没有说四二六社论是否正确,绕开这个问题。这是一篇相当重要的讲话,这篇讲话等于把小平同志的意见、中央政治局常委内部的不同看法统统暴露在学生和别有用心者面前,致使学潮越闹越大,几乎达到失控的局面。还有条,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紫阳同志昨天在与戈尔巴乔夫会谈的时候,要把小平同志推出来,在现在这样的局势下,讲这番话,无异是要把这次事件的全部责任推到小平同志头,把学潮的矛头对准小平同志,这等于是给已经混乱的局势火加油。

赵紫阳:二调先允许我对这两件事作出说明。关于我五月四日会见亚洲银行理事年会代表的讲话,卒一思是想促进学潮的平息,同时也想使外资增强对中国稳定的信心,讲话发表后,开始听到的是一吆好的反映。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尚昆、乔石、启立等同志都认为反映不错,李鹏同志当时还对我说,话讲得很好,他在会见亚行年会代表时,也要呼应一下。这次讲话的调子恍较温和。我的这次讲话,从当时各方固的反映看,效果还可以。李鹏同志说我的讲话未经常委讨论,这是事实。不过,中央各位领导同志接待外宾时的谈话(除正式会谈方案外),历年都不提交常委讨论,一般都是根据中央的方针自己去准备。开于昨天我同戈尔巴乔夫的谈话。十三大以来,我在接待国外党的主要领导人时,曾多次向他们通报,我党十三届一中全会有个决定,小平同志作为我党主要决策者的地位没有改变。我的目的是让世界上更明确知道小平同志在我们党内的地位不因退出常委而发生变化,在组织上是合法的。这次访朝,我也向金日成主席谈了这个问题。我跟戈讲这个问题实际上是惯例了。问题在于这次作了公开报导。为什么昨天讲了这个事呢?我从朝鲜曰来后,听说小平同志四月二十五日关于学潮问题的讲话传达后,在社会上引起很多议论,说常委向小平同志汇报不符合组织原则。还有一吐重难听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加以澄清和说明。在戈尔巴乔夫来访的前两天,我与工人和工会干部座谈对话时,会上也有人提出这类问题。当时我根据十三届一中全会的决定,作了说明,效果良好。他们说,我们过去不了解,现在知道了就好了。在此之前,陈希同同志就针对人们有关、垂帘听政。的错误议论向大专院校负责人做过解释,说明了党的十三届一中全会有关决定的情况,效果也是好的。陈希同同志在四月二十八日的常委会上还汇报过这个情况。因此,我就考虑,如果通过公开报导,把这一情况让群众知道,对减少议论可能有所帮助。我当时向戈尔巴乔夫同志通报的内容是,十三届一中全会郑重作出一个决定,在最重要的问题上仍然需要向邓小平同志通报部他请教(我有意识的没有讲,可以召集会议和由他拍板的话)。邓小平同志也总是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支持我们集体作出的决策。照理说,这些内容的话,是不会给人以一切事情都由小平同志决定的印象的。我实在没有想到,这样做,会伤害小平同志,我愿对此承担一切责任。

赵紫阳说这话后,邓小平说了一句份量极重的话:紫阳同志,你五月四日在亚行的那篇讲话是一个转折,从那以后学生就闹得更凶了。邓小平接着说:是没有错,我们是要发展社会主义民主,但匆匆忙忙地搞绝对不行,搞西方那一套更不行。如果我们现在十亿人搞多党竞选,一定会出现。文化大革命。中那样。全回内战。的混乱局面。。内战。不一定都要用枪炮,用拳头、木棍也可以打得很凶。民主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但前提必须是国家保持稳定。这次事情不一样。事情一爆发出来,就很明确。一些同志到现在还不明白问题的性质,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对待学生的问题,实际上,对方不只是那些学生,更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的根本口号就是两个,一是要打倒共产党,一是要推翻社会主义制度。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建立一个完全依附于西方的资产阶级共和国。不懂得这个根本问题,就是性质不清楚。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争论,但现在不是来判断争论的问题,今天不讨论这个问题,只讨论究竟应该退不退?

薄一波:二洹次事件,从深层次的原因看,是长期资产阶级自由化泛滥的结果,就是要搞西方的一套所谓民主、自由、人权。现在,后退是没有出路的。你退一步,他进一步,你退两步,他进)两步。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程度,再退就要把中国拱手让给他们了。当然,我们要严格区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

乔石: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政治企图已经越来越明显。他们利用学潮,蓄意制造动乱,已经严重干扰了北京乃至全国许多地方正常的社会、生产、工作、生活和教学、科研秩序,他们的目的也很清楚。就是推翻共产党的领导,改变社会主义制度。所以,我认为,现在我们不能再退了,但如何了结这件事情,一直没有找出好的办法。我认为,对于青年学生和广大群众的爱国热情必须加以保护,对他们在学潮中的过邀言行不予追究,对于煽动和制造动乱的极少数人必须予以揭露。并尽量避免矛盾激化。

杨尚昆:这是水坝最后的一个大堤,不能退,一退就垮了。这次学潮不仅破坏了首都的政治、经济、社会秩序,而且也影响和破坏了全国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这说明,我们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这次学潮很有可能发展成为一场全国性的动乱,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形势,把一个很有希望的中国,变成一个混乱不堪的,没有希望的中国。在这样重要的关头,我们一定要采取果断而又审慎的步骤,尽快把这场学潮平息下去,同时,也要认真惩治腐败现象,以取信于民。

胡启立:的确,出现我们面前的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学潮,而是抱有明确的政治目的,背离了民主和法制的轨道,运用卑劣的政治手段,煽动大批不明真相的学生挑起的一场否定共产党的领导、否定社会主义制度的政治动乱。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把绝食的学生从广场解救出来,退是不能再退了。

邓小平:大家都看到了,现在,北京乃至全国的形势都相当严峻。特别是北京,无政府状态越来越严重,法制和纪律遭到破坏,许多高校陷于瘫痪,公共交通到处堵塞,党政领导机关受到冲击,社会治安恶化,游行的人数越来越多,已经严重干扰和破坏了生产、工作、学习和生活的正常秩序。如果再不结束这种状况,任其发展下去,我们已经取得的一切成果,都将变为泡影,中国将出现一次历史性的倒退。退,就是承认他们那些;不退,就是坚定不移地贯彻我们四月二十六日的社论方针。陈云、先念、彭真等老同志,当然包括我,看着北京的局势都忧心如焚。北京已经不能维持了,必须首先解决北京的安定问题,不然全国其它省、区、市的问题解决不了。卧轨、打砸抢,不是动乱是什么?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管制了。考虑来考虑去,要请解放军出来,要在北京戒严,具体点就是在北京市区实施戒严。戒严的目的就是为了坚决制止动乱,迅速恢复秩序,这是党和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今天郑重地向中央政治局常委会提出来,希望你们考虑。

对于邓小平的建议,赵紫阳回答,有决断总比没有决断好。不过,小平同志,这个方针我很难执行,我有困难。

邓小平:少数服从多数嘛。

赵紫阳:我服从党的组织纪律,少数服从多数。

会议决定:一。晚上继续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具体部署如何实施戒严,二,中央政治局常委于十八日早晨去医院看望绝食学生;三,李鹏于十八日与学生代表进行对话,要求绝食学生全部从天安门广场撤出来。四、十八日上午,政治局常委向邓小平等中共元老报告部署戒严情况。会后,邓小平亲自打电话给陈云、李先念、彭真,并由秘书通知邓颖超、王震和洪学智、刘华清、秦基伟,于第二天上午开会,通报实际由邓小平决定而以中央政治局常委名义作出的戒严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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