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根据安全部门报告综述。
上万名进行请愿的学生,十七日凌晨一直聚集在天安门广场,秩序相对稳定。
早晨七时十五分左右,“ 高自联”通过设在广场上的“学运之声广播站”广播说:“我们的要求最主要的是摘掉动乱的帽子,要由中央政治局常委召开会议,全国人大常委会做出决定。对话仍然可以进行,但我们也不能消极坐等。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保持秩序,我们纠察队员充当了保卫新华门、人民大会堂的警卫和维护交通秩序的警察的角色,我们能否担当起这个重任;关系我们这场学运的成败,控制了局势,将为我们赢得相当漂亮的几分,以此表明我们是有理性的,在全国人民面前树立相当好的形象。筹委会首先要扭转同学们思想上的错误倾向,可以分为几条:一,同学们把声援的强大与否等同于人数的多少,而未看到,声援的效果在于有组织地开展各种活动;二,同学们热情是可贵的,缺乏持久的准备,纠察队没有一个轮换制度,保持广场上的秩序;三,广场上的任何娱乐活动都可能影响声援效果,如打扑克;四,从效果上讲,同学们在广场上睡觉和在学校休息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异。其次,我们要争取以班为单位,在各班实现纠察力量轮换,通讯稿件要把关,还要建立宣传和后勤等组织。只要我们能保持理性,保持秩序,不授人以动乱的口实,这次运动就有可能取得空前的胜利。『四五』运动得到了平反,是靠一派政治力量,我们这次摘掉动乱的帽子,要靠人民的力量,这开了一个先例,我们的国家的问题不再靠某一个人,某一派势力去力挽狂澜而得到解决,这使某些人非常害怕。”
在此之前,约六时二十分,清华大学宣传组广播了一个通知,需要招聘三十名记者,报导广场上每天的动态,并向全国传播,希望各校学生及新闻单位记者积极报名。
六时三十分,“学运之声”转播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当播送到赵紫阳对戈尔巴乔夫讲话中谈到邓小平在党内的地位时,学生们发出了几阵嘘声。赵紫阳谈到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失误时,有的学生说,“认识了就好!”学生们都认真收听了赵紫阳对学生请愿的书面讲话,在谈到“希望同学们停止绝食,中央就放心了”时,大多数学生都发出嘲笑。有人说,“就是想把我们哄回去。”
到清晨,广场上的学生又开始增多,中国天主教神学院和河北大学各二千多人陆续来到广场。清华大学打出了一个巨大的横幅“无法沉默”。在北师大绝食处,一个纸箱上写有“总指挥”的纸张,纸箱上放着小扩音喇叭。我们问坐在后面的一位学生,“你是总指挥吗?”他点头称是,他说还没听到赵紫阳的书面谈话。此时,一位臂缠“联络员”袖章的学生向他报告:北师大已有六十七名同学晕倒。说话间,十七日的《人民日报》送了过来,这位总指挥匆匆浏览了一遍说:”这个书面谈话说服不了学生。绝食请愿学生的要求有两条:一是要求中央肯定这次学潮是爱国民主运动,二是中央主要负责人和学生进行实质性对话,电视实况转播。实现不了这个目标,绝食学生不会撤离。”
我们问,你们觉得中央有没有可能接受这两项要求?这位总指挥说,声援我们的人越来越多,我看中央会接受的。旁边一个学生说,僵持的时间越长,中央越被动。一位女学生说,我们要求中央给我们摘掉“动乱”的帽子。中央要承认四二六社论是对形势作了错误估计,只有敢于承认并勇于纠正错误的党才是伟大的党。据了解,这位总指挥是北师大三年级学生,电子系学生会主席。
中午,广场上气温升高,绝食现场由于学生过分拥挤,空气更加浑浊。手持扩音喇叭的学生请求后来参加绝食的同学退出去。但是无人响应。后来的学生自称是“第二梯队”,有的在胸前挂著“二等兵”的白布条。
北师大数学系一位穿背心的绝食学生说,他是北京人,父母都在部队工作。北京经济学院的不少绝食学生也都是北京人,家长们知道他们的子女在这里,都很担忧。这些学生们说,顾不得了,如果不坚持下去,这一个多月的努力全白费了。
广场上,高校的一些教师不断前来慰问。北大化学系教授、中科院学部委员邢其新对绝食学生说,他已经七十八岁了,同学们年轻,要珍惜身体。许多学生请他在衣服上签名并写上年龄。美国两名记者在现场采访了邢其新教授。他说,“学生们的行动不是动乱,是爱国的正义的行动。说得严重些了他们是在救国呵!”
协和医院、北京医院等医护人员在不宽的通道上不停地巡视,给学生送葡萄糖水、仁丹等。现场不时有人晕倒,伴随著急急的呼喊声和匆匆的脚步声被送到急救车上。医生们劝学生们,要多多喝水,吃些仁丹,防止大脑和肾脏受到严重损害,当心中暑。但是,有些学生拒绝进水。北医的几位医生说,现在最大的危险,是可能出现“监狱综合症”。学生的体质不断下降,免疫力降低,少儿的某些流行病如猩红热、白喉等都可能爆发流行。此外,痢疾、霍乱等传染病也会发生。我们真不忍心看着这种状况继续下去,希望中央负责人尽快和绝食学生对话,让学生中止绝食。